一种鸽子。

【普洪】回忆与花.2‖女孩与男孩

*校园设定

*提要:年少的基尔伯特是个做事果断,思维直接而纯粹的人。但他对自己的感情十分迟钝。

*大幅修改后删档重发。前半段为恶友,后半段为普洪

*本篇包含诸多隐藏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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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尔伯特在和弗朗西斯在初中加入足球队时是欠考虑的。一是因为基尔伯特最开始想加入的其实是板球队,但落选了;二是因为他们二人对足球一窍不通——除非他们小学时在废弃工地上踢矿泉水瓶也算的话。但弗朗西斯说:“男人多少要做些和运动相关的事。”于是他们在放学后闲逛校园,并碰巧看见了张贴招募启示的足球队长,遂加入其中。

         坐了三年替补席的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到了高中也已身怀绝技了——只是尚无机会展露,因此他们二人眼中的告示板和校园论坛上只剩下了“足球队招募”几个字。他们是那么自信,以至于在周五的傍晚迈向球场时双双踩空了台阶,却仍然毫不在意地挂上光辉灿烂的神情。

         “听好了,基尔,我们要大干一场。”弗朗西斯扎紧了头发。

         “没错。必胜之战。”基尔伯特去试图吹起他那纹丝不动的刘海。

         

         直到最后弗朗西斯和基尔伯特也没有和安东尼奥说起选拔当天他们两个是怀着怎样的自得上场的。想起这二位当日的“战况”,安东尼奥只当作是过度紧张导致的失误什么的,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基尔伯特被他铲倒在地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挫败,而被带球过人的弗朗西斯则感到了一阵长久的茫然。他甚至回过头去,伸出手来问基尔伯特:

         “嘿!你还好吗?”

         基尔伯特一时无法判断那个很明显是拉丁裔的男生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不过他自己内心的所有涌动的情绪都是无比真实的,这情绪从他的眼睛里跑出来,展现为一种几近呆滞的诧异。

         “老兄,你还能站起来吗?”安东尼奥用十分真诚的语气问道。

         “不——完全没事……完全没事。”基尔伯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太狼狈,尽管他的确依靠了安东尼奥的手才成功站起来。

         安东尼奥拍了拍基尔伯特的肩膀,露出一个地中海式的笑容,然后又飞快地跑在球场上了。基尔伯特的腿钉在原地,直到和他流露出同样神情的弗朗西斯出现在身后。他们面面相觑了几秒,然后捧腹大笑起来。

         “他妈的,你在笑什么?”基尔伯特问。

         “在笑你啊,你表情真搞笑。”弗朗西斯说,“倒是你啊,你在笑什么?”

         “不知道——他妈的,不知道——”基尔伯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管怎样,三年替补的经验也没有辜负他们。他们两人分别踢进了一个球,而安东尼奥凭一己之力踢进了三个,其中一个甚至直直地冲破了守门员的手套砸进网里,赢得满堂喝彩。

         “真见鬼。”基尔伯特说。

         “至少不是败仗。”弗朗西斯说。

         “那家伙真有本事,”基尔伯特说,“甚至现在还有精神在球场上跑。”

         弗朗西斯顺着基尔伯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安东尼奥在和许多人说笑——他确实是那种人,无关和肢体都有着天生的感染力,想叫你和他说上几句话,让你觉得和他说几句话就会很开心,并且事实也确实如此——

         “是啊,真厉害啊。”弗朗西斯佩服地说。

         


  踢球,大汗淋漓,然后在夕阳照射着的看台上给自己的喉咙灌矿泉水,这是基尔伯特对那个时候最美好的回忆之一。简单而纯粹,可以忘记除了流汗以外的所有事。后来安东尼奥当上了副队长,等现任队长毕业后他就会成为队长——这是毋庸置疑的,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他继承了祖上来自拉丁美洲的基因,充满了热带风格的热情,像太阳似的照着所有人——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是在下着雨的平原上长大的,他们的性格里有着一些潮湿的部分,被安东尼奥的太阳烘烤着。


  他们三个从队友成为真正的友人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一场训练之后弗朗西斯和基尔伯特正像以往那样坐在看台的角落凝视夕阳。年少的男孩总是喜欢故作深沉。基尔伯特凝视着一朵停滞的云,渴望着从它身上领悟出什么哲理来,可惜只看见一团缓缓变得透明的水雾。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的,所以要珍惜当下——这是他唯一知道的,而且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真没意思。

那天并不如它的天气一样使人愉悦。基尔伯特不仅一个球也没踢进,而且还在化学课上弄翻了装有稀硫酸的烧瓶,遭到了年轻的化学老师的尖声呵斥,那声音就像一只猫在用爪子抓黑板。他正感到十足的惆怅,在那朵云完全消失后他唯一能有所寄托的东西也没了。弗朗西斯斜眼瞄着他,明智地知道这种时候只要什么也不说,等着这个固执的有着日耳曼血统的人靠自己把一切问题克服就好了。——永远别让他发现你觉得他出问题了。


  可是安东尼奥不合时宜地从很远的地方一下子来到了近处,向基尔伯特问起好来。基尔伯特的情况看起来显然不好,而安东尼奥的出现使他更加忧郁——或是说安东尼奥也是使他焦躁的原因之一,精力永不枯竭的足球天才什么的。可能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朝气蓬勃地打个招呼,就快快活活地离开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样乐天派的——但是安东尼奥却说出使人惊讶的话:


  “嘿,基尔伯特,你让我想起我自己。”他说,“我小时候和我爷爷一起住在巴西,老天,那里的每个人都是世界杯冠军。我长得又瘦又小,别的小男孩儿都欺负我。真糟糕。”


  “不过那时候我很傻,我想着只要变强就不成问题——没错,照样去做就好了,前一天丢的球,总会在以后进回来,没有什么遗憾是弥补不了的,只要去做——”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因为今天的失误难过的话,”他揽过基尔伯特的肩膀,使劲儿拍了拍,“别停留太久,朋友,你很强。”


  安东尼奥说的话很难让人不相信,他简直是那种说一句谎话就要紧张到爆炸的人——基尔伯特从不喜欢磨磨唧唧拖泥带水,于是他心想,没错,去做起来。


  “人只有闲的时候才会抑郁,基尔,”弗朗西斯不失时机地说,“等你忙起来就没时间焦虑了,比如你得好好考虑明天的化学课该如何表现,才能让娜拉小姐不要再用那猫抓似的声音吼你——”


  那时起基尔伯特就相信安东尼奥是个可信赖的人了,这一点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毕竟他能说出“做起来”这样富有哲理的话。要知道,想到它很容易,可做起来很难。安东尼奥是个能做起事情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安东尼奥并不是一个傻乎乎的只装着太阳的家伙。基尔伯特是个很容易被打开话匣子的人,一旦他认为一个人可信赖就会停不下来,尤其是在他仅有十几岁的时候。他和安东尼奥畅谈起来,把他和每个新朋友都要说的故事不厌其烦地完整地说了一遍,包括但不限于和弗朗西斯在小学时偷摘葡萄被全校通报批评的事情。安东尼奥也是一样,他对基尔伯特说的所有话都报以热烈的回应。他们交换了许多笑声,一番交流后简直已经成为十年的挚友了。


  “嘿,基尔,怎么你在球队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话?”


  “那只是因为他和你们都还不熟。”弗朗西斯微妙地笑着。这是他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走出沉默。


  “说真的,基尔伯特,你得向弗朗西斯学学,一定能交到更多朋友,凭你的性格——弗朗西斯真的很擅长和他人交涉——”


  “你有这种想法只是因为你们和他还不熟。”基尔伯特说。


  那个时候的基尔伯特太单纯了,像所有十几岁的男生一样头脑简单,只要和另一个家伙互相说了些激励人心的话,共喝了一瓶水就能成为好朋友。不考虑做起事情以后的后果,不考虑未来,以为自己已经看准了路,以为那条路会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走下去——可惜基尔伯特意识到这很错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时他只觉得自己结交了一辈子的好友,他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而十七岁的基尔伯特眼里只有最近处的未来和触手可得的快乐与胜利。


  “别气馁,朋友们,将来的三年都是我们的。”安东尼奥豪情万丈。

 


  没过几天就下雨了。毕竟这是在温带海洋性气候区,不下雨才是少见。安东尼奥很沮丧,他知道接下来至少有一周都无法正常训练,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都安慰他,说他们自己已经习惯了。


  “我有个好主意,来消磨下雨的时间。”弗朗西斯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基尔伯特就知道他的计划了,这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弗朗西斯来说。因为这天是啦啦队正式选拔的日子,全校受欢迎或还没那么受欢迎的女生都会参加。弗朗西斯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这是基尔伯特早已习惯但依然感到无奈的一点。


  “好吧,朋友们,不过我可能并不打算去,”安东尼奥说,“我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不过姑娘们总是很给力,这是真真切切的。”


  “见鬼,你竟然会没兴趣,”弗朗西斯遗憾地说,“那好吧,基尔,只好由我们两个大饱眼福了。”


  “见鬼,只有你最感兴趣,你这变态。”基尔伯特毫不掩饰地说。


  弗朗西斯和基尔伯特总是为了这个问题吵起来,即使是安东尼奥也已悉数了解了。好在弗朗西斯并没有强迫他人的爱好,所以安东尼奥全身而退。


  下着雨,但两个人都没有打伞。说真的,他们已经被汗淋湿,打不打伞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了。基尔伯特对女生的感觉很迟钝,弗朗西斯总是讥讽他实际上喜欢男人——基尔伯特知道歧视txl是不正确的,可那的确是一种对自己的误解。所以年轻的时候他总是要做这样的愚蠢的事,迎合弗朗西斯的爱好来证明自己的性取向。


  不过这次他终于有了一点自己的私心,只要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就好了——没错,就这么办。


  “基尔伯特,你说伊丽莎白会不会参加?”弗朗西斯问。

“我觉得她不是会参加这种活动的人。”基尔伯特快速地回答。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你有那么了解她吗?”弗朗西斯连续地问。

“拜托,你看她平时的样子就知道,她甚至连裙子都不会愿意穿——”

“那么那个人是谁?”

伊丽莎白·海德薇莉披着她那头标志性的栗色长卷发在舞蹈室的门口叉着腰站着。

基尔伯特不知为何感到了一阵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是他看到伊丽莎白往自己和弗朗西斯这边望过来,身上的雨水和汗水一下子就变凉了。

“你们来晚了,”她没等他们两个走近就大声喊道,“已经结束了。”

“哦,真遗憾。”弗朗西斯说,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


  基尔伯特感到有些尴尬,毕竟尽管是邻座,他和伊丽莎白在班上也极少说话——总是女生和女生玩,男生和男生玩。他原本打算思考该说些什么,可他最终只是在想自己的头发现在有多乱,衣服有多脏,鞋子还是不是原来的颜色,以及自己的脸有没有变得和眼睛一样的红——


  “不过好在这还不是最终选拔,下周还有一次。”伊丽莎白说,“你们得记好了时间。”


  “主要是弗朗西斯想来,”基尔伯特为自己做证词,“我是要陪他来的——”


  弗朗西斯笑起来。

  伊丽莎白果真不是来参加啦啦队选拔的,她只是在等她的朋友。这使得基尔伯特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实在怪得很。

  “今天天气真烂。”她说,“足球队的训练要泡汤了?”


  “是啊,安东尼奥沮丧地很。”基尔伯特说。


  “哦,是那个深色皮肤的——他踢得真不错。或许有机会我可以和他比试比试。”


  “你会踢足球?”基尔伯特很吃惊,他说不上来这和啦啦队相比哪个更好。


  “我当然会。我五岁就跟着我哥哥在球场上晃荡了。”伊丽莎白的语气里多少带着点骄傲,晃了晃那头波浪似的长发。


  “只可惜你们不招女生。不过,我已经加入滑板俱乐部了,”伊丽莎白接着说,“他们是真正会选拔高手的。不过,如果足球队招女生,我还是一定会参加——”


  一群光鲜亮丽的女生从舞蹈室里出来了,空旷的雨声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充满着使人快活的空气。她们穿着短裙,梳着漂亮的高马尾辫,每个人都像画儿一样漂亮——和踢完足球流着臭汗的小伙子们不同,她们即使大汗淋漓也依然散发着柔和的气味。


  “嗨!丽莎!我想我一定能过关——”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一把挽住了伊丽莎白的胳膊,“哦!这是你们班的那个长发帅哥吗!”她对着弗朗西斯说,后者急忙展示练习已久的微笑。


  “没错,他叫弗朗西斯。这是基尔伯特——”伊丽莎白说。


  基尔伯特至今也忘不了当时感到了怎样的滚烫。他真希望伊丽莎白不要介绍自己,只当他是一堵玻璃墙就好。被一群姑娘包围着的感觉真可怕——似乎自己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缺点都会被看个遍,尤其是和善于自我包装的弗朗西斯站在一起时。毕竟不是每个姑娘都像伊丽莎白那样直爽又实在的。基尔伯特从小就和其他小伙子厮混在一起,对于姑娘的事他一窍不通——被伊丽莎白指出来的那一刻,他宁可被弗朗西斯认为自己喜欢男人。


  不过艾米莉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朝基尔伯特露出了漂亮的笑容,朝他招了招手以示友好,然后拉着伊丽莎白和其她姑娘一起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伊丽莎白还不忘喊上一句:

“下周别忘了时间!”


  弗朗西斯的计划不算完全泡汤,而基尔伯特的两个计划全都泡汤了。他甚至这才缓慢地意识到弗朗西斯并不只是为了去看女生,而是想让女生看自己——他逐渐理解了自己和他的差别所在。


  “下周我绝不会来了。”基尔伯特说,“这简直要我的命。”


  “亲爱的基尔,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女生,这不要紧,”弗朗西斯故作体贴地说,“不过下周你一定要来。”


  “就算你认为本大爷喜欢男人也绝不会再来了——”


  “不,因为艾米莉一定会进入决赛——”

“你真的看上她了?”

“如果艾米莉进入了决赛,那就意味着下次伊丽莎白还会陪她一起来——”

“那又怎样?”

“基尔伯特,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弗朗西斯发出长长的叹息。

“听着,基尔,你得采取行动。”弗朗西斯说,“不然你就会孤独终老。你已经十七岁了。”

“别像个长辈似的和本大爷说话!”

“拜托,”弗朗西斯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他看起来像是认真的,“你喜欢她。”

“我喜欢谁?”

“伊丽莎白·海德薇莉。”

“那不可能!这太奇怪了!”基尔伯特瞪大了眼睛。

“基尔伯特,你真可悲。”弗朗西斯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你没什么好和我隐藏的,小基尔的一切都能被哥哥我看穿。”

“拜托,我根本就不喜欢——”

“我先不这么和你说,基尔伯特,”弗朗西斯说,“我们先不说喜欢。你在关注她。”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可悲的事莫过于不能认清自己的感情。”弗朗西斯说。

“你喜欢她的时候,你就得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她。你爱她的时候,你就得清楚地知道自己爱她。你不再爱她的时候,你就得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再爱她。”

“哥哥我一直很明白自己的感情——”

“真见鬼,我知道,你爱所有人。”

“哥哥我才不是变态——”弗朗西斯说。他真想极力避免让基尔伯特这么说。

“可能本大爷是有点关注她,不过那只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主动来和本大爷交朋友的女生。这很特殊,如果不做出点回应会显得本大爷很不礼貌。”

“那是个危险的信号。”弗朗西斯说,“有些事会发生,基尔伯特,你得做好准备。”

“好吧好吧,情感大师弗朗西斯。就算你说的对——不过这是我自己的感情,本大爷一点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喜欢之类的,我喜欢踢足球,可我不喜欢伊丽莎白——”

“那不一样,基尔伯特。那太不一样了。”


  基尔伯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喜欢”的概念他绝不如弗朗西斯了解。既然弗朗西斯这么说了那很有可能是真的——他在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轻信别人的话,可是他当时并没有相信弗朗西斯所言,甚至到了第二天他就忘记了。因为他并无打算把喜不喜欢伊丽莎白的事情放在心上。可她让他感到紧张了——如果这就是喜欢的感觉,那实在不让人愉快。

可是弗朗西斯邀请他去看啦啦队的时候,他确实想去看看有没有伊丽莎白——

“你最近使用本大爷的频率大大增高了。”弗朗西斯说。

“那又说明什么?”

“你想彰显自己的本领时就会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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